《時歡江何深》章節試讀:
咬咬眼睛像江何深,黑黑的,澄澈漂亮。
「媽媽問了別的同事,這個阿姨沒有撒謊,她雖然比較孤僻,不太怎麼討人喜歡,但工作是真的賣力,加班啊出差啊都是搶着做,就為了加班費和差旅費,既然她這麼努力地生活,我們就原諒她一次,你說呢?」
咬咬伸出小手摸了摸時歡的鼻尖,時歡笑,唔,這就當做是小傢伙對媽媽的誇獎,小傢伙也贊同媽媽這麼做,對吧~
但這件事瞞不過對集團上下動靜了如指掌的夏特助,他在給江何深送咖啡的時候,「隨口」說了這件事。
尖銳的筆尖在文件上流暢地簽下名字,江何深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冷淡地給了四字評價:「姑息養奸。」
那個女人平時不是很聰明嗎?不知道這是在給自己埋雷嗎?
夏特助不確定地問:「那需要我去跟翻譯部打聲招呼嗎?」
「她自己做的選擇,有什麼後果,自己承擔。」江何深才沒那個閑工夫什麼都替她善後,「D國出差,她推了嗎?」
夏特助搖頭:「沒。」
江何深嗤笑:「不自量力。」
等她因為女兒在家裡哭着找她,她卻在大洋彼岸回不來,又露出那種心都要碎了的表情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決定有多愚蠢。
夏特助還要彙報他讓他去查的事:「江總,二少夫人大學時的同系同學都說,二少夫人好像沒有交過男朋友,追求者倒是很多,但她都沒有接受,一心撲在學習上。」
不可能。
時歡大學畢業是三年前,那張藥方的時間也是三年前,除非藥方不是她的,否則,她那時一定有一個正在交往,而且她願意為他懷孕的男朋友。
江何深合上文件,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下顎冷白而俊朗:「跟她走得近的男性朋友,也沒有么?」
夏特助遲疑了一下:「不算走得近,只是追二少夫人比其他人追得勤快,叫……盛歷帆。」
江何深皺眉,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夏特助及時提醒:「是安全監察部的盛總監。」
原來是他。
江何深想起來了。
時歡摔下樓前,跟他坦白,她是在恆安當空姐的時候對他一見鍾情才蓄意接近,雖然這些話放在現在,基本可以斷定是鬼話,但她當時也提到,是安全監察部的總監給她開的後門。
就是這個盛歷帆?
看來關係不錯,過去這麼多年,她還念念不忘。
……
D國的出差是周五。
周四晚上,時歡在房間收拾行李,順便叮囑榮媽和月嫂照顧咬咬的細節,讓她們白天可以帶咬咬去1號樓找江夫人。
說起江夫人……從她是Aurora的身份曝光以來,江夫人都沒有問過她什麼,只在碰面的時候,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時歡猜,可能是江何深跟她說了什麼?
但無論說了什麼,時歡都不在意,只要不是趕走她和搶走咬咬,她都能既來之則安之。
翌日一早,時歡拉着行李箱下樓,榮媽和其他傭人此刻都不在,她只得自己拎着箱子,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挪下去。
「把三個月大的孩子丟下五天四夜,你也捨得?」身邊響起一道清寒的男聲,西裝革履的江何深一邊戴手錶一邊下樓。
時歡繼續搬行李箱,輕聲回道:「有母親在,還有榮媽,三個月嫂,咬咬不會有事。」
「溫泉會館,兩天一夜,她都要哭,這次是五天四夜。」江何深意味不明地哂笑,長腿一邁,幾步下樓。
最後還是夏特助幫時歡將行李箱拎下樓梯,再順便拎上後備箱,時歡也就只能上江何深的車。
時歡被江何深那聲「呵」弄得有些心煩意亂,去機場的路上一直在想咬咬,江何深看得出來,戴着扳指和戒指的手指,在小桌板上輕輕敲了敲:「時歡,魚和熊掌,不可能兼得。」
她選擇了這個就要放下那個,他早就說過,她兼顧不了孩子和工作。
時歡沒有接話。
到了機場,過了安檢,上了飛機,這趟航程二十個小時,因為時差的關係,他們抵達柏林時還是白天。
江何深走在最前面,除了夏特助,其他人都跟他保持半米距離,他們這行十幾人都是西裝革履,亞裔面孔,走在一起吸引了不少外國旅客舉起手機拍照。
時歡看着手機,忽然加快腳步追上江何深:「二少爺。」
江何深垂眸看她,夏特助放慢腳步,其他人也心領神會跟着放慢腳步,一起和總裁、總裁夫人拉開一米距離。
「二少爺,你錯了,魚和熊掌可以兼得。」
第六十六章暈熱和全身乏力
時歡將手機屏幕亮給江何深。
那是榮媽發來的視頻,拍着月嫂將時歡的照片打印出來,兩邊穿了一條繩子,當成「面具」戴在臉上,懷抱着咬咬餵奶,咬咬也乖乖吃着,不哭不鬧。
時歡說:「我這幾天身上都戴着香包,咬咬已經記住那個香味,寶寶很多時候都是憑氣味認人,我走後,月嫂就會穿着我的衣服,戴上我的照片和香包,這樣就能暫時騙過咬咬,我也能安心工作,這不就能『兼得』了。」
江何深的目光從屏幕移到她的臉上,時歡微微彎着嘴角,像在等他誇她。
不過,江何深只是看了一眼,沒有評價,也沒有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倨傲,大步往前。
時歡穿着高跟鞋,腳步跟不上他,沒幾步就被他甩下,夏特助緊跟上江何深,其他隨行人員紛紛跟上,最後時歡被丟在隊伍最後,她吁出口氣,也不氣餒,小跑追上去。
出了機場,來接他們的幾輛車已經候着了,時歡隨便上了其中一輛七座商務車,上去才發現后座是江何深。她繫上安全帶,心想,感覺江何深這幾天對她的態度,比之前還要冷淡?
她最近沒有惹他吧?難道是因為她沒聽他的話,一意孤行要繼續做翻譯所以不高興了?
如果是這樣,那時歡也無話可說。
夏特助在她旁邊的座位,瞥見她:「二少……Aurora,你怎麼了?」
江何深抬眸,看向車窗玻璃里的倒影。
時歡一愣:「我?我沒怎麼啊。」
夏特助說:「看你一直抓手臂。」
時歡低頭一看,哦,她是感覺手臂痒痒,但在想事情就沒注意:「可能是皮膚乾燥,或者是飛機上不太衛生,沒事。」
夏特助用拳頭抵在唇邊掩住笑意,咳了一下說:「Aurora,我們坐的是恆安的飛機。」怎麼能說自家的飛機不幹凈呢?
車上其他人也笑了,時歡眨眨眼:「好吧,那就是我自己的問題,柏林冷,缺水,皮膚乾燥才癢的。」
看她就這麼若無其事地和夏特助他們說笑,江何深冷道:「開車。」
其他人頓時安靜了,夏特助遞了一瓶蘇打水給時歡,時歡道了謝,擰開喝了一口,順手從包里拿出文件,利用在路上的時間再複習一遍。
他們來柏林是為了參觀一個工廠,談一個新訂單,巧的是,查理夫妻現在也在柏林,就約了他們今晚吃飯,順便把在禹城沒談完的合作談完,也省得將來再跑一趟M國。
到了下榻的酒店,時歡和其他職員都是單間,江何深則是行政套房。
咳,對於「總裁和總裁夫人為什麼不住在一起」這種小細節,大家只是覺得,不愧是總裁,公事私事分得這麼開,倒是沒有多想別的。
進了房間,時歡首先洗了個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雖然看到自己手臂有點皮疹,但沒在意,只想着是抓出來的,她的皮膚白,有點什麼痕迹總是很明顯。
晚些時候,時歡就跟江何深、夏特助,以及秘書,四人前往約定的餐廳。
他們到達餐廳門口,查理先生和查理夫人也剛好下車,雙方相遇,查理先生率先抬手打了聲招呼:「Gabriel!」
江何深回握了他的手,查理夫人也對時歡張開懷抱,時歡微笑着跟她擁抱,查理夫人拍拍她的肩膀:「江太太,又見面了。」
時歡真心道:「我還沒有謝謝您,那天那麼幫我說話呢。」
查理夫人莞爾:「我只是實話實說,不用謝。不過這次江太太是以翻譯的身份來到柏林吧?」她促狹地眨眨眼,「Aurora女士?」
時歡笑:「是。」
查理夫人:「你的故事,可比我有趣多了。」
查理先生說:「我們不要在門口站着了,進去說吧。上次在禹城嘗了江太太的好酒,這次我也開了一瓶酒,請江太太品嘗。」
時歡無縫切換成英語:「您客氣了,其實我不太懂酒,如果要問我,我只能主觀評價好不好喝,就怕辜負查理先生的好酒。」
江何深第一次聽她說英語,和德語一樣流暢。
不過比起語言,他倒是發現,無論是多大的場面,見什麼樣的人,她都是這樣落落大方。
是因為以前被導師帶着見過世面,還是她有什麼別的原因,養成了她這種看似安靜低調,實際處變不驚的性格?
查理夫人挽着時歡的手,回道:「要我說,無論是酒還是別的食物,好不好吃就是最關鍵的,其他都是點綴。」
查理先生的秘書助理,和江何深的特助秘書一桌,他們四人一桌。
餐廳環境優雅,還有小提琴,他們邊吃邊聊,前半段都是閑聊,直到上了甜品,才開始談工作。
他們之前已經談得七七八八,這次補充了細節,直接就敲定了合作,定好了回去就開始走合同。
合作順利,雙方心情都不錯,查理夫人順勢邀請時歡和江何深一起去看歌舞劇。
時歡其實這頓飯吃得有點心不在焉。
她可能是不太習慣柏林的冷空氣,感覺頭有點疼又有點暈,發現餐桌上另外三人在看自己,茫然了一會兒,才回神:「……今晚嗎?」
查理夫人:「是啊,這個歌劇團今晚巡演到了柏林,明晚就離開了,我之前錯過他們在休斯敦的表演,太遺憾了,這次說什麼都不能再錯過!」
查理先生輕輕攬住她的腰:「親愛的,Gabriel他們今天才到柏林,你看江太太都這麼累了,還是讓他們回去休息吧,我陪你去看歌劇就行。」
查理夫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忘了,那……」
「沒關係,在飛機上也有休息,沒有多累,查理夫人盛情邀請,我們卻之不恭。」江何深側頭,「江太太,你說呢?」
時歡喝了口檸檬水,其實她更想回酒店,她帶了感冒藥,吃一包睡一覺可能就沒事,但江何深都這麼說了,她只好道。
「我也很久沒有看歌劇了,上次看還是大學的時候,和朋友去看『芝加哥』表演,特別震撼,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劇情。」
「印象這麼深,是因為劇情,還是因為陪你去看的人忘不掉?」江何深用勺子切下抹茶蛋糕的一角,語氣淡得沒有情緒。
時歡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什麼?」
江何深放下勺子:「沒什麼。」
時歡奇怪地看着他,江何深卻目視前方,黑色的瞳眸在餐廳橙色燈光的折射下,也沒有多溫暖。
查理夫人看着對面的夫妻,也有點狀況外,不過還是說:「這次的表演一定會給江太太留下更家震撼的印象。既然江總和江太太也有興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好。」
去歌劇院的路上,時歡感覺臉頰熱熱的,喉嚨也有點干,呼吸不怎麼順暢,忍不住拉了拉領子,開了車窗,想散熱,但柏林的溫度已經在零下,她穿得也不多啊……
第六十七章好像不能呼吸了
到了歌劇院,他們是VIP票,在貴賓席,最佳的觀賞位,全場都沉浸在舞台上如夢似幻的表演,時歡卻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舒服,後來甚至要將手肘擱在椅子扶手上,勉強支着自己的腦袋。
是因為劇院空氣不流通嗎?那種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時歡不行了:「查理夫人,我想去個洗手間。」
「好,這裏面黑,你小心點。」查理夫人抬手招來服務生,讓服務生給時歡帶路。
時歡離開封閉的劇場,窒息的感覺非但沒有減弱,頭還更暈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身上也在發熱,喉嚨像堵了什麼東西?
她應該沒吃錯什麼東西吧?
時歡抿了下唇,手扶着牆壁,撐着身體,服務生注意到她的異常,輕聲詢問:「女士,您怎麼了?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
時歡晃了一下腦袋,想清醒一點,但剛邁出一步,就感覺雙腿無力,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千鈞一髮之際,有一股力量拽住她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身上。
時歡茫然地轉頭,對上江何深烏黑的眉與眼。
他眉心緊皺着,她張嘴想問他又怎麼了?他怎麼總是這麼兇巴巴……但在發出聲音之前,眼前就是一黑,時歡直接暈倒在江何深的懷裡。
「時歡?時歡!」
無論怎麼叫時歡都沒有醒,她沒有塗滿口紅的唇泄露出了一絲蒼白,江何深當即將她橫抱起來。
夏特助及時出現:「二少爺!」
江何深大步往外:「備車,去醫院!」
轎車飛速駛往醫院。
一路上時歡沒有醒,眉頭也一直沒有鬆開,表情像是很痛苦,臉頰也泛着紅,嘴唇微張着喘息着。
江何深將她的頭掰過來靠在自己懷裡,摸到她的額頭很燙,這是發燒了?
江何深握住她的手,無意間看到她袖子下的手腕有紅點,捲起袖子,整條手臂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
他皺眉,拉開她的毛衣領口,脖頸和胸前也都是,這是……過敏了?
「開快點。」江何深沉聲催促。
司機立馬加重油門,五分鐘速達醫院,江何深抱着時歡下車,護士推來移動病床,一路送進急診室。
江何深快速對醫生描述:「可能是過敏,她好像不能呼吸了。」
醫生一看確實是過敏的癥狀,動作也快了起來,一邊催促護士去拿葯,一邊給時歡上氧氣面罩,時歡臉色又紅又青,江何深在旁邊看着,薄唇抿緊。
他上次這麼緊張,還是時歡摔下樓梯。
每次都是因為她。
這女人怎麼……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
好在緊急打了一針藥液後,時歡的狀況好了一些,呼吸沒那麼艱難,心率什麼也開始恢復平穩。
醫生鬆了口氣:「還好送來得及時,過敏會引起肺水腫,肺水腫會壓迫呼吸氣管,每年全球因為過敏窒息導致死亡的患者,不在少數。」
窒息而亡。
江何深微微咬緊後牙,有些惱怒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是把腦子丟在禹城了嗎?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不清楚?
「她現在沒事了嗎?能知道過敏原嗎?」
醫生道:「等會兒護士會來輸液,目前沒有大礙了。想知道具體的過敏原還要抽血做檢驗,結果要晚一點才出。」
江何深道謝,醫生表示不用,護士給時歡扎針輸液,她人還沒有醒。
江何深拿出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查理先生打來的,他回撥過去,解釋時歡過敏,送來醫院急診,現在已經沒事,又婉拒查理夫人想來醫院探望的好意,然後就獨自守在時歡的病床前。
時歡的口紅有點糊出來,江何深抽了一張紙,幫她擦掉嘴唇外的,時歡在睡夢中若有若無地聞到他手腕的香味,有些熟悉,卻也陌生,無意識地囈語:「江知祈……」
江何深聽到她喉嚨里發出聲音,低頭過去聽,只聽到她喃喃,「我疼,你親親我……」
……誰要親你。江何深懶得理她。
時歡陷在一個夢裡,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江知祈。
她看到江知祈戴着眼鏡,坐在電腦前,不知道在研究什麼?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想嚇唬他,卻被他準確無誤地抓住手腕,然後拉到大腿上坐着。
「知道九價疫苗嗎?」
「當然知道。」
「知道就好,去加件外套,我帶你去打。」
「不急這一時吧?」
「急,你早就到年齡了。」
時歡越過他看向電腦屏幕,發現他停留的頁面是「有過X行為打九價疫苗還有用嗎」,對此專家給了肯定的答覆。
「……」
兩人對視,都有種莫名其妙的尷尬,江知祈關掉電腦,拎着她就去了私人醫院打了,但打完她就感覺手臂疼得抬不起來,當晚還有點兒低燒。
她躺在床上撒嬌:「江知祈,我疼,你親親我嘛~」
然後就感覺,額頭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那感覺很真實,就好像現實里也有人用吻安撫她。
晚些時候,醫生拿着檢查報告再次來到病房。
「江先生,江太太的過敏原因已經查出來了,是左炔諾孕酮過敏,那是一種藥物成分,普遍用於避孕類的藥物。」
簡而言之就是,避孕藥。
江何深一頓。
他們那幾次確實都沒有做防護措施,但他那天晚上說的話不是假的,懷了就生下來,江家養得起,時歡私下吃藥,顯然是不想懷。
她,不想再生下他的孩子。
江何深側頭看床上的女人,她已經不用藉助氧氣面罩呼吸,臉色也沒有那麼難看,只是透着一絲虛弱的白。
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倘若她不是必須懷孕,必須生下孩子,才能進入江家,坐穩江二少夫人的位置,她是不是連咬咬都不想為他生?
懷他的孩子她這麼勉強,那懷那個男人的孩子呢?三年前她懷的那個孩子沒了,應該很難過吧?否則也不會跑回城中村住,療傷,對么?
江何深臉色冷了冷,醫生放下檢查報告就要離開,他喊:「等一下。」
醫生回頭:「江先生,還有什麼事?」
江何深問:「有沒有檢查可以查出一個人有沒有流產史?」
第六十八章你為什麼要吃藥
醫生一愣,然後說:「如果是多次流產,做B超可以看出子宮損傷,但如果只是一般流產,過去的時間又比較久了,就很難檢查出來。」
江何深不知道自己問這個幹什麼?
難不成他還抱着那張藥方不是時歡的可能?
醫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開口,才不得不問:「您需要嗎?我可以安排檢查。」
江何深鬆開嘴角:「不需要了。」
醫生就奇奇怪怪地走了。
時歡昏睡了幾個小時才醒,睜開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空氣里還有若有若無的消毒水的味道,猜到自己是在醫院。
偏頭,看到坐在窗邊月光里的男人,他周身安靜,不喜不怒,光線柔和了他身上的菱角,從她剛醒來,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好像很溫柔。
「江……」
「醒了?」江何深的聲線偏冷,時歡將差點喊錯的名字咽回去:「嗯,二少爺,我怎麼了?」
江何深開門見山直接問:「你吃避孕藥了?」
時歡微怔,然後說是,江何深再問:「為什麼吃藥?」
「以防意外呀。」不然呢?這東西又不能當補藥,沒事誰會吃它?
江何深道:「你這次是過敏,過敏原是避孕藥里不可避免的成分。」
「哦……」時歡第一次吃避孕藥,不知道自己還對這種東西過敏,想起那種窒息的感覺,心有餘悸,她望着江何深,「那隻能請二少爺以後自覺一點,做好措施。」
他們住的是單人病房,現在已經午夜十二點,醫院裏外都很安靜,走廊上的燈光也轉為微弱,襯得氣氛愈發沉靜,像月下幽潭,微微的寒。
「你不想再生我的孩子?」江何深的問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時歡皺眉:「這不是想不想生的問題……二少爺,你沒學過生物知識嗎?我剛生完咬咬不到半年,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如果我現在再懷孕,再生產,對我的身體損害很大。」
她總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吧?
江何深愣怔。
他沒想到這一點。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吃藥?」江何深的神色和緩了很多。
「是啊,而且咬咬還那麼小,再生一個,我也照顧不過來。」時歡撐着床板坐起來,江何深起身扶了她一把,時歡眼睛一轉,想試探一下,「再說了,我們的婚約只有三年,孩子會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更加剪不斷理還亂的。」
「……」這句話成功讓江何深的臉色又黑了。
時歡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化,一邊想這麼看他對她不是完全沒感覺,一邊捲起自己的袖子,看到紅點不是明顯了。
「那我現在算是沒事了嗎?我聽說一個人可能對多種東西過敏,要不我索性做個檢查,一次性弄清楚我還對什麼東西過敏。」
江何深突兀地道:「我原本是想讓醫生給你多開一份檢查。」
時歡抬頭:「什麼檢……」
「檢查你以前是不是流過產。」江何深站在她的床前,身形修長,挺拔而高大,影子落在身後的地上,長而黑暗。
時歡滯住。
江何深眸色晦暗地看着她:「是要你第一次那個男人的孩子?」
「……」時歡萬萬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件事。
醫院的恆溫系統好像突然間失去作用,她感覺自己遍體生寒,手臂的紅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好像又記起,記起那種疼痛了。
她不動聲色地調節有些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你連孩子都能為他懷,因為什麼分開?」江何深的語氣像是質問。
時歡抬起頭,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忽然間明白他這幾天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冷淡,原來是知道她以前流過產。
時歡輕輕一笑,然後反問:「有哪條法律規定,和一個人在一起過,必須到死都不能分開?」
江何深雙手插在口袋裡,高高在上的態度:「你最好是已經斷乾淨,我不想哪天看到你跟你的前任糾纏不清,丟江家的臉。」
他怎麼來跟她糾纏不清?
他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時歡的心口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疼得全身顫抖。
性格里的尖刺悄無聲息地立起來,她微微咬牙:「這種話應該我來說吧?二少爺,一年了,你還跟宋薇糾纏不清,這次她差點連累恆安你都要姑息,我已經可以想像到,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並且是不斷地發生。」
江何深生性涼薄:「當你從她手裡搶走二少夫人的位置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些都是你要承受的。」
時歡可笑地看着他,宋薇做過什麼他不可能不記得了,他現在是還在維護宋薇?
時歡本就不是真的軟柿子,現在被戳到敏感點,更是針尖對麥芒,他居高臨下,她就冷嘲熱諷。
「那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原來二少爺願意被人戴了綠帽子,是我多管閑事了,我就該老老實實做我的傭人,讓宋薇當你的江太太。」
「你再說一遍試試。」江何深語氣不重但自帶危險,大有她真敢再說就掐死她的意思。
「……」時歡憋屈地別開頭。
夏特助在病房外聽得頭皮發麻,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都說二少爺脾氣不好,這位二少夫人的脾氣也不遑多讓啊!
江何深嗤聲冷笑:「『老老實實做你的傭人』?揣着高學歷,處心積慮進江家只是想當個傭人,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時歡反道:「二少爺用不着一口一個處心積慮,要是沒有我的『處心積慮』,你還沒有合適的臍帶血能治病。」
江何深沉氣:「……」
各自敗下一局,然後誰都不想再說一句話,兩人就像兩隻豎起尖刺的刺蝟,誰都不肯先低頭。
僵持至少持續了三分鐘,江何深也轉開了頭:「特助。」
夏特助第一時間出現:「二少爺。」
「訂機票,送她回國,後面的合作不用她跟。」江何深轉身就走,「下次再因為個人原因耽誤工作進度,恆安可以合情合理解聘你,Aurora。」
時歡眼睫顫抖。
夏特助拿不定注意,不知道這只是夫妻間的小爭執,氣消了就好,還是真的要這麼做,只能求助地看向時歡:「二少夫人……」
時歡疲累地靠回床頭,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繼續追逐江何深的動力,放任自厭的情緒蔓延:「定吧,我回國。」
她現在也不想再看到江何深。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