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末,余兮正常放了假,從學校回到家。
坐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從楓晚到東垠,吹過孨江的風,眼前的景也在過渡。
一如既往地,那一家人已經用過餐了,即使知道余兮今天放假。
徐老太太腰疼又犯了,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沒等余兮卸下肩上的書包,站穩腳跟,李曼尖酸教唆的聲音便傳來。
「死丫頭!去把碗洗了,屋子打掃一下。邈邈在準備她們學校這周的參賽作品,十一點以前別進去去打擾她!」
言外之意就是讓她不要進房間。
余兮和余邈邈是共用一個房間,兩個床還放在一起。
余兮沒有回應她卻像是完成任務般收拾起了她們晚飯過後的殘局。
掛在牆上的鐘錶嘀嗒作響,將近十點 ,余兮打掃好一切,去廚房,拿了僅剩的饅頭。
是餿的,已經帶了點酸味。
夜晚的月亮很亮,照在地上像灑了一地的鹽,院子里的電燈發出幽幽的橘黃,僅僅照亮了那一片小小的角落。
種在院里的桂花樹葉被風吹的在空中搖曳步舞,這棵樹似乎比余兮的年齡還要大些。
月光從枝丫間泄下,樹下的少女正拿着一隻蒲扇拍打着被燈光吸引過來的蚊蟲。
彼時上天都和她作對。
蚊蟲隨着夜的漸漸深變得越來越多。
縈繞在她周圍,平常她明明感覺沒什麼,可是今天她就是執拗地想把它們趕走,手上的動作不停,眼眶有些隱隱泛紅。
今夜很安靜,只有風過林梢的沙沙作響和遠處深巷的狗吠聲。
徐老太太睡到現在,起來上廁所,回去時看到外面的燈明晃晃的,轉頭走到院里看到這一幕。
她慢慢走向余兮,坐在旁邊的木椅上,輕輕拍打了幾下余兮的背。
「怎麼了,丫頭,跟奶奶說說。」
熟悉又溫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余兮迅速手忙腳亂地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抬頭擠出一個並不好看的笑臉。
「院里太多蚊蟲...把我咬疼了...」
支支吾吾的聲音帶着些沙啞。
余兮不想讓她老人家擔心,畢竟徐奶奶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好的人,她又怎麼捨得讓她為難呢。
徐奶奶大概知道余兮又受了委屈,嘆了口氣卻又略顯無奈。
久久才道:「丫頭,先進去睡覺吧。」
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還沒到十一點,如果余兮現在進去的話,余邈邈大概率會發脾氣。
「奶奶,你陪我聊聊天吧。」
余兮將腦袋輕輕放在她的腿上,蹭了蹭。
「好好好,奶奶今天就陪你聊到天亮。呵呵...」難得余兮這樣撒嬌,徐老太太笑着,眯起的雙眼將臉上的褶皺也一併帶起。
「我們阿兮在學校有沒有交到新朋友啊,和同學相處的怎麼樣?」
語氣像哄小朋友。
這讓余兮堅硬的外殼瞬間變得不堪一擊。
她聲音帶着些沙啞:「班上的人都很好,我有一個同桌叫鄭雨晴,她性格很好。還有一個後桌叫孫一鳴,他老是被我的同桌欺負,但她們關係很好。」
余兮總是獨來獨往,但偶爾也會羨慕別人的三兩成群,接着道「我們應該算是朋友。」
說罷, 她很認真的想了想,像是找到了情緒的傾述對象,將自己的心裏話一併吐露了出去:
「奶奶,我遇見一個男生,是高二的,我從來沒見過他像這樣的人,我會不自覺間被他吸引,我看到他會很開心,他很好看也很聰明,學校有很多人都喜歡他——」
徐奶奶笑得一臉慈祥,她摸了摸余兮的頭。
「那我們阿兮喜歡他嗎?」
余兮眼睛放空,像是在認真的思考。
徐奶奶笑了,她第一次看見余兮這樣鮮活的表情,也許是她平時把自己包裹的太嚴實了。
許久,她的聲音響起,同樣的沒有溫度,卻也帶着一絲悵然。
「我不知道,他很好,但我不敢喜歡他,因為我太差了...」
她抬頭看月亮,月亮一出來,星星都暗淡了。
而後慢慢開口:「可能是信仰。」
此話一出,徐老太太便一頭霧水,顯然老一輩的思維和現在年輕人的思維有着很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