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潮認出是陸北望,卻不太敢相信耳朵里聽到的這句話是陸北望說出來的。
怎麼說呢?那句話語氣聽起來挺高興的,像是等了她很久,她終於來了似的。
可陸北望怎麼可能等江潮呢?
從來都是江潮在家等陸北望回來,他回不回來還要看他大少爺的心情。
「咳,我是來還你披肩……」江潮伸手遞過去手袋,胳膊卻被人一把拉住。
她都沒看清男人是怎麼一步跨到她面前的,就落入了男人的懷抱。
「陸北望你……」她想說他是不是喝醉了又把她認錯成沈湘黎了,嘴唇卻被男人用食指輕輕壓住。
「噓——」男人暗深的眸中像是簇着一抹笑,「這次終於夢到你回來了。」
男人的食指隨之而動,在她的眉眼、臉頰、下頜、鎖骨一一划過,像是在精心描摹她的人像畫。
他一邊摩挲,一邊輕輕吐着氣,似乎在自言自語:
「瘦了。」
「丑了。」
「離開我,茶飯不思,所以瘦了。」
「你要是想回來,也不是不行。」
「你要跟以前一樣,每天早上吻醒我,對我說老公我愛你,我可以考慮讓你回來。」
「江潮,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打住!」江潮現在確定陸北望肯定喝醉了,否則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麼可怕的胡言亂語!
她認識的陸北望從來都是對她冷言冷語,怎麼會用這麼……這麼親昵的口吻跟她說話?
他怎麼醉個酒就像人格分裂了?
真是可怕又可笑!
江潮懶得跟他糾纏,直接狠掐了一下他的左手指骨。果不其然,聽到他痛哼了一聲。
他那裡骨折過,裏面還植入了鋼釘,她清楚的知道哪個位置能讓他最痛。
痛,才能讓這個醉鬼清醒。
看他眼神的確清明了一些,她便一鼓作氣道:「陸北望,還你披肩!」
說完乾脆利落把披肩袋子掛上他的手腕,轉身便要走。
只是手腕上傳來一陣大力攥握,讓她動彈不得。
江潮無奈抬頭,看着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發卻又不讓她走的醉酒男,嘆氣道:「這次跟你有交集我很抱歉,不過這真的只是意外!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你剪了短髮?」陸北望忽然沒來由地問了這麼一句。
江潮摸了摸自己有點扎手的短髮,冷笑道:「不然呢?」
因為他的白月光有一頭黑長直的齊腰秀髮,所以她也得一直長發飄飄,繼續做那個替身?
江潮冷冷地看着陸北望。
沉默良久,男人終於鬆了手。
江潮正要推開似醉非醉的陸北望,卻覺得褲腳被什麼東西拉扯了一下。
一低頭,一團黑球映入眼帘,她心頭頓時湧起一股驚喜:「煤球?你怎麼在這兒啊!」
腳邊纏着她搖尾巴的,竟然是她三年前收養的那條小土狗!
她回頭看了一眼,煤球似乎是從陸家別墅的柵欄里鑽出來的。
她不由皺了皺眉頭,小心問道:「你還養着煤球嗎?」
「我上個月才回國,你說呢?」陸北望偏過頭去,聲音又冷又硬,似乎有點生氣。
江潮微微嘆氣,看來煤球跟她這個主人一樣,都被陸家掃地出門了!
可能狗比較戀家,所以一直在這附近流浪吧!
「我現在還沒找到固定的住所,如果你不嫌煤球打擾,可不可以讓它還在以前的窩裡住幾天?等我找到房子了,就來接走它。它畢竟是我的家人!」
「家人?」陸北望突然很輕的笑了一下,笑中似是帶着點冷嘲,「它把這裡當家了,你呢?」
江潮有些愣怔,沒聽懂他什麼意思。
他似乎也不想多做解釋,背過身去擺了擺手:「隨便你。」
江潮這才放下心來,又把小狗放下,便見狗狗熟練地躥回了別墅。
他倆這關係,道別也不適合說什麼「再見」之類的話,正好這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江潮便自顧自邊走邊接起了電話:「周日晚上的單?可以!八點,晚風酒吧是嗎?OK!我會準時到的!再見!」
是同事招呼她這周日晚上去酒吧當氣氛組。
還剩三天,到時候臉上的傷估計好的差不多了,這幾天可以先在家做一下設計方案。
江潮想着想着,與那座曾困她如囚籠的豪宅漸行漸遠。
黑色SUV的司機從車上下來,長身玉立,和陸北望的面孔有五分相似,只是氣質沒他那麼矜貴,多了點隨意自在。
他掏出煙自己點了一支,又遞給陸北望一支。
男人頂了頂渾身僵硬的陸北望的肩膀,笑得揶揄,「哥,嫂子又跑了?怎麼不追啊?」
陸北望接過煙沉沉吸了一口,眉眼微垂,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在煙星的點點微光中幽幽吐一團白霧:「養不熟的小白眼狼,留她做什麼……」
一進家,陸北望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拖鞋隨着黑乎乎的一團身影移動到他腳下。
他開了燈,看到小黑狗坐在拖鞋邊歡快地搖着尾巴,黑亮的圓眼滴溜溜的轉,似乎在求撫摸。
陸北望胡亂擼了一把狗頭,換上拖鞋,難得笑了下:「看見她了,你也很高興?」
「汪汪!」小狗吐着舌頭歡叫了兩聲。
狗跟人不一樣,倒時差沒那麼快,所以陸北望把煤球從美國帶回來的時候就在客廳給它搭了一個大狗屋,讓它晚上能充分釋放精力。
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了打雷聲,他上樓看了一眼窗外,已經下起了豆大的雨滴。
她現在回家了嗎?
她剛才說沒有固定的住所,那是住酒店嗎?
應該是吧,畢竟當初她簽下的離婚協議書上,分給她的家產可不少。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着窗戶,攪得陸北望睡不着覺,好不容易調整的時差,今晚似乎失靈了。
他乾脆下樓,陪狗玩了起來。
陸北望清楚記得江潮撿到小狗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也是她第一次和他大吵一架。